中纪委剑指“微腐败”：医疗反腐纵深之战与行业合规之路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韩利明 上海报道

“微腐败”，看似涉及金额不大、影响范围较小，但因其直接侵蚀公众切身利益，逐渐成为反腐工作深入聚焦的重点领域。日前，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惩治“微腐败”须用铁拳头》一文指出，腐败存量未清、“拍蝇”仍需加力，强调打击“蝇贪蚁腐”的决心与力度。

文章指出，“微腐败”涉及医疗等各领域，仍然呈现量多面广典型特征，“必须坚定决心，保持政治定力，纵深推动反腐败斗争向基层延伸、向群众身边延伸，用铁拳头惩治‘微腐败’。强力推进办案，把严的基调、严的措施、严的氛围长期坚持下去。”

医疗反腐工作任重道远，在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的《中央反腐败协调小组工作规划（2023—2027年）》中，已明确要求推动反腐败向基层延伸，聚焦教育医疗、养老社保、食品药品安全等领域，严肃查处贪污侵占、截留挪用、虚报冒领、吃拿卡要等行为。

北京中医药大学卫生健康法治研究与创新转化中心主任邓勇教授日前向21世纪经济报道分析，“医药领域反腐很可能会常态化。在当前的反腐风暴下，医药整体的商业模式必然会发生重大变革，集中度也会有所提升。未来，医药商业化要实现合规致远，需要从强化企业合规意识、加强行业自律、完善法律法规和监管制度、加强社会监督等多个方面努力。”

丰富监督手段，基层医腐“零容忍”

基层医疗机构是守护社会公众健康的前沿阵地，是政府公共服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上述文章显示，要推动资源、力量下沉，改变基层监督办案薄弱局面，集中优势力量突破一批典型案件。

一方面，以更大力度清理存量、拓展案源，对信访举报再梳理、“回头看”，对群众深恶痛绝的“蝇贪蚁腐”发现一起、查处一起；对疑难复杂案、“骨头案”，集中攻、提级办、纵深查，持续释放严的信号、巩固严的氛围。

另一方面，用好督导利器，逐级压实责任，推动落实领导包案制度，真包案、包难案，一包到底见结果。集中查处、及时通报典型案件，让腐败分子心生敬畏、收敛知止，让群众可感可及、得到实惠。

文章强调，要发扬“四下基层”传统，走出机关、下沉一线，善于倾听群众意见、打消群众顾虑，让群众讲真话、道实情。有效发挥群众监督作用，拓宽问题反映渠道，用好“码上监督”等信息化手段，走好网上群众路线，善于从群众反映中发现问题线索。

综合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此前发文，在开展反腐败过程中，例如海南省紧盯医疗等领域的民生热点，持续惩治“蝇贪蚁腐”，采取提级管辖、指定管辖、“带件下沉”督导等方式，“一竿子插到底”下沉市县督战，推动监督力量下沉。

此外，今年4月以来，广西启动公立医疗机构药品医用耗材采购政策落实不到位、群众就医用药负担重问题专项行动。聚焦医疗领域监管不力、以权谋私等违纪违法行为，采用大数据等信息技术手段收集线索，全区立案医药领域案件712件，处分514人，移送36人。

医药领域腐败问题一般潜藏于整个医疗权力运行的背后，专业性强且非常隐蔽。大数据的运用弥补了传统手段的不足之处，通过数据全录入筛查锁定问题线索，将信息进行筛选、比对，在相互印证的过程中使被藏匿的痕迹显形。

此前，二十届中央纪委三次全会也强调要推动数字技术深度融入纪检监察各项业务。深化运用大数据技术丰富监督手段，通过监督模型预警、数据碰撞分析，精准发现、严肃查处群众身边的“蝇贪蚁腐”。

重塑行业生态

今年以来，中纪委已多次强调医疗反腐的重要性。上述文章也指出，“坚持问题导向，什么问题突出就惩治什么问题。瞄准医疗等重点民生领域的痛点难点开展清理整治，让监督的‘放大镜’更加聚焦，让整治的抓手更加精确。”

北京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副主任庄德水曾分析，“医药领域的腐败诱惑、腐败利益大，整个医药行业包括药品、医药器械、医疗服务，资金链长、资源富集、权力集中，腐败风险点多，容易发生‘围猎’与被‘围猎’利益输送等严重腐败问题。”

对于医药企业而言，新形势下的反腐行动重点针对各种新型、隐蔽的合规问题，讲课费、学术会议赞助等一度成为监管重点，学术推广活动的合规标准也成为行业关注热点。日前，国家卫生健康委召开了医药企业座谈会议，提及支持引导学术交流合作规范开展，合规开展营销。随后，业内不乏重启对讲课费的诸多讨论。

邓勇教授认为这强调了学术交流应合法合规，避免变相商业贿赂，“药物从研发到市场的正向闭环，相应立法需先行，政策要配套，政府需在各环节做好引导帮扶工作，确保从研发到上市销售等环节的政策法规协同，避免脱节或冲突，促进医药产业良性合规发展。”

事实上，就在10月，市场监管总局出台公开征求《医药企业防范商业贿赂风险合规指引（征求意见稿）》（下称“《合规指引》”），也就学术拜访交流、接待、咨询服务、折扣折让及佣金、临床研究、零售终端销售等九个具象的活动场景，对医药企业商业贿赂风险识别与防范进行指导。

商业推广的本质仍然是价值传递，有券商医药行业分析师也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反腐是行业规范化推进中的重要举措，有助于推动行业的良性发展并倒逼企业在源头加强创新。同时，反腐也将推动药企重视市场营销和推广方式的合规性，加速采用更多数字化的手段进行市场活动，抓住行业洗牌的机会，关注患者教育和以患者为中心的服务理念。

此外，医疗机构作为医药商业化的另一端，也是医药反腐的聚焦重点之一，邓勇指出，第一，科学运用权力分散制衡原理，完善医疗机构重大事项集体决策机制，健全内部管理制度。第二，各医疗机构应建立“阳光采购”“阳光用药”“阳光物流”制度。第三，各医疗机构应制定《医院院务公开制度》，推行阳光院务制度。第四，完善医务人员医德考评制度，探索建立医务人员不良记录制度，深化医德医风建设。